蘋中信:歷史爭議只能空轉地延續嗎?


杭之  2020-8-27      《蘋果日報》



         游錫堃接任國會議長以來,幾次提到立法院遷建,上星期他又說了。這是個問題,爭議不休的問題。從 1980 年代末國會尚未全面改選時,這問題就在討論。歷經四位院長、三十餘年,幾經討論,展開選址、設計規劃等作業,迄今空轉。


        眾所週知,立法院之所以侷促現址,是當年蔣政權逃難過渡心態下的安排。最能反應這種心態的是《動員戡亂時期臨時條款》,連國家根本大法都可以「臨時」了,作為蔣政權背書單位的「立法院」只好將就點。到了「動戡」終止前夕,遷址正常化的想法就出現了。然而,即使「動員戡亂」都已終止快三十年了,以擺脫「臨時」、訴諸「人民主權」為導向的國家正常化,跌跌撞撞推動著這個國家的進步,滋養著公民社會的壯大,代表著「人民主權」意志的國會,卻還是那個逃難落腳的歇腳處。


        當然,「人民主權」意志不一定要用雄偉的建築來呈現,但就像尼采說的「建築是一種權力的雄辯術」。建築、空間布局的背後,有著複雜的意涵,它記憶著歷史、更可能創造著新的歷史表現與記憶。上世紀結束前,我想沒有什麼人會對那個侷促的空間,在那半個世紀的台灣歷史中有什麼了不起的記憶。不只是那個空間,還有那個空間裡的作為。


        時空在變,環繞著時空的一些意義氛圍也在變。「正常的」全面改選後,雜多混亂的、有著意義創造的形貌與氛圍出現了,甚至外溢到「太陽花」這樣的公民運動,都在這個場域上演。舊的、臨時的、侷促的場域空間已經不能承載「人民主權」意志的展現。一個新的、能承載這些紛雜的意義創造、有活力之意志展現、包容之意志折衝的新空間場域,是這個要正常化的國家、社會需要的。


                                翻攝自網路文章  https://opinion.udn.com/opinion/story/7885/1304412



        「轉型正義」的議題開始熱起來後,「中正紀念堂改成立法院」成了一個話題。這選項其實在 1990 年代就已經有人提過,只是曲高和寡,激不起連漪。二十幾年前,我兩度企畫在立法院開公聽會,討論這個議題,其中一次,《空間》雜誌還刊登全程發言記錄。當時我們(幾個立委聯名)提出的構想是把立法院遷到中正紀念堂現址。這當然是有所考量並經過嚴肅的專業諮詢評估而提出來的。


        這建議的核心意涵是希望以新的民主公共空間翻轉都市新地景。中正紀念堂的形制是帝王陵寢建築,象徵的是蔣氏王朝的威權統治。這個提議希望藉由象徵「人民主權」意志的立法院的遷入,將此地的空間意義給予重新的詮釋與翻轉,使其成為展現人民力量的民主公共空間。


        不僅此也,威權時代建成的中正紀念堂,匯聚錯綜複雜的對立意識,有景行其空間意涵者,有敵視其空間意涵者,族群的、政黨的、歷史的對立意識都潛存在這詭異多樣的空間意涵下,不易真正解消、轉化。在新時代的台灣,唯有通過民主大和解的轉化,才有機會化解這些潛存的對立意識。如果能通過民主協商的共識,將原來具有帝王封建空間意涵的中正紀念堂,轉化成涵容各族群、政黨、歷史情懷的國會園區、人民廣場,我們才能真正摶塑出新台灣的意義創造,讓台灣成為立基在自由民主之公民社會的正常國家。


       如果說,我們到頭來還是只能各持己見,殺伐異見,那麼,再過 xx 年,我們還是只能刺目的看到這個首善的現代城市中心矗立著前近代的帝王陵寢。那是我們的歷史記憶?那是我們的精神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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